云非寒X湛尧一_你就是仗着朕宠你(湛缱、云子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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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非寒X湛尧一

  云非寒X湛尧(一)

  西边边境的春风带着几分刺人的凛冽。

  自从进入西境,湛尧的脖颈就被这样的风吹红了。

  国都和齐州的水土将他养得细皮嫩肉,西边的风却像是要刮下他金玉雕琢出的血肉与骨头。

  一日一夜,湛尧未曾睡过,尽管他的眼睛是闭着的,思绪却跳如滚沸的热水。

  天光乍亮之时,湛尧睁开了眼睛,看着靠在马车壁上熟睡的云非寒。

  他如今是个犯人,身上穿着粗布衣裳,头发散在肩膀边,憔悴又落魄。

  云子玑已是北微的国后,云家如日中天,富贵无极。可这一切荣耀都跟被除出族谱的云非寒无关。

  他几乎睡了一路,国都的事令他筋疲力尽,竟然在这样颠簸的马车里,睡了一天一夜。

  原来谋朝篡位是这样累人的事。

  湛尧想把云非寒额前的乱发搂到耳边去,伸出手时,有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杀母之仇,不得不报。”

  他指尖一颤,鬼使神差地把手移到了云非寒的脖颈上。

  云非寒还在熟睡,他靠着马车壁,歪着头,有意无意地把最脆弱的脖颈送到了湛尧眼前。

  湛尧是习过武的,只要他的心疾不发作,他这双手也是能杀人的。

  在睡梦中把仇人掐死,是最温和的复仇手段。

  就像当日逼死母后一样,云非寒理应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这是已经下好的决定,否则他不会跟着来西洲这等穷苦贫瘠之地。

  这时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湛尧受惊一般收回了手,缩回了软塌上,他闭上酸涩发红的眼睛,假装还在熟睡。

  云非寒醒来时,就看见角落里缩着一团齐王殿下。

  这时马车又颠了一下,装睡的湛尧险些要滚下软塌,云非寒扶了他一把,又伸手垫着湛尧的脸颊,将他的睡姿调正,不然是要落枕的。

  山舞这时掀开帘子,上了马车内,他手中捧着一包温热的馒头,送到云非寒手中。

  这便是他今日的早饭。

  馒头是刚买回来的,但打开时,馒头的皮还是硬邦邦的,甚至都开裂了。

  山舞苦恼道:“这里人人都吃粗米,粗米做的馒头又硬又干,我跟那个客栈老板说加钱做些好的,他们也做不出来。公子只吃馒头的内里好了,外面的皮不要吃,我帮你把皮弄掉。”

  云非寒云淡风轻地说:“无妨,我没那么金贵。”

  他咬着硬邦邦的馒头,就着冷水,随意填着肚子。

  山舞看着心疼:“君后让奴才照顾好您,您这两日却没吃上一顿好饭。”

  他当日背叛了云子玑,云子玑不再留他,但云非寒被流放时,云子玑却把山舞送回了云非寒身边。

  人在边境,身边是需要有个忠诚的心腹保驾护航的。

  山舞被一同流放到边境,是云子玑给他的惩罚,但他又变相成全了山舞对云非寒的忠心。

  当日如果没有山舞告密就能顺利撤兵,云子玑不会走到自刎这一步。

  山舞心中有愧,如今也只能加倍弥补在云非寒身上。

  押解云非寒的官员叫周离,周离特意打开帘子看了一眼云非寒的吃食,确认他没有逾越流放的规矩喝酒吃肉后,才放下了帘子。

  周离什么话都没说,却惹得山舞不平:“他们真把公子当犯人看待了。您为何不等君后与君上大婚之后再离京?这样周离对您还能恭敬些。”

  云非寒听了这话,声音就冷了下来:“家里最可爱的玉白菜被猪拱走,我眼睁睁看着无力阻止也就罢了,你还要我在大婚之日看湛缱的得意嘴脸?杀人诛心,都没这个狠。”

  山舞一噎:“您还是憎恶”

  云非寒看着手中的馒头,说:“我伤害了子玑,这是我唯一的罪。”

  至于企图弑君,谋朝篡位这些,在他眼里,并不是过错,只是失败了而已。

  他如今甘愿被这样对待,是因为愧对子玑,愧对父母和兄长,跟湛缱有什么关系?

  这时湛尧醒了过来,看到馒头便想吃。

  云非寒听他的声音有些发闷,像是刚睡醒,又像是偷偷哽咽过。

  他没有拆穿。

  云非寒拿起一个偏软一些的馒头,把馒头外面硬到干裂的皮撕了,剥出一个软乎乎的内心递给湛尧。

  山舞看在眼里,嘀咕道:“看来还是齐王殿下金贵。”

  云非寒睨了他一眼,把山舞赶下了马车。

  湛尧乐呵呵的,只当没听见山舞那句话。

  他咬了一口软的馒头内心,还是皱了眉宇:“好难吃,好难吃!像在嚼碎掉的石头!”

  云非寒不惯着他,说:“殿下吃不了这种苦的话,现在就可以折返国都,做你的富贵扶王爷。”

  湛尧撇了撇嘴,把馒头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苦着脸掉眼泪珠。

  吃完一颗馒头,他巴巴地问:“以后都吃这种东西吗?”

  云非寒:“既是流放,就是吃糠咽菜过苦日子的,不过你是皇室子孙,只要在北微境内,湛缱为了不让天下人非议,也会保你锦衣玉食,你不会一直跟我吃这种苦的。”

  湛尧:“这样的话,你还是吃我的软饭吧,至少我的饭是软的,没有馒头这么硬。”

  云非寒浅淡一笑:“真傻。”

  外面的周离这时在马车外提醒说:“马上就到西洲城了。”

  话音刚落,外头忽然传来刀剑的动静。

  云非寒预料到什么,他掀开帘子去看时,一支冷箭正从他眼前飞过,射中了马车后押送的侍卫!

  “是叛军!是叛军!!”

  周离大喊,押解的数百名士兵立刻提起刀剑戒备。

  马车外的厮杀声愈演愈烈。

  这群西狄人组成的叛军,手中还有当日投入作战的兵器。

  他们当中有人用西狄语大喊:“杀了云非寒!杀了皇后的亲哥哥!誓要让北微人也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云非寒听得懂西狄语,知道这群人憎恨灭掉西狄的北微皇室,恨湛缱也恨云子玑,他们畏惧云非池不敢动手,只敢对云非寒动杀心——毕竟大部分人眼里,云非寒是个纯文臣。

  云家满门武将,唯独出了云非寒一个文状元,为什么?那群西狄人便想,一定是因为云非寒是云氏满门最好捏的软柿子,在习武之事上毫无天赋才走了文臣的路,那么杀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是最容易办到的事,杀了他就能报复如今已为北微国后的云子玑。

  云非寒断定他们还不知湛尧的存在,他把湛尧按在软塌上,凑近他耳边叮嘱:“别出马车,听话。”

  说罢,他扯开湛尧抓他衣袖的手,飞身出了马车,徒手凌空攥住了一把射往马车的冷箭,用这枚冷箭暂做武器,割了叛军的一个人头,又把这人头扔到在喊话的叛军主将眼前,堵住了他的嘴。

  周离在马上杀敌,见云非寒出了马车,冷着脸,却把自己手中的双剑扔了一把给云非寒。

  云非寒接住剑,道:“多谢。”

  湛尧在马车里,听到自云非寒出去后,西狄人的哀嚎惨叫更多,他清楚云非寒的能耐,这群叛军是苟延残喘之徒,成不了事,但刀剑无眼,万一他受伤了怎么办?

  湛尧想帮他一把,又怕暴露自己恢复心智的事实,正纠结之时,外面的动静忽然小了下来。

  湛尧掀开帘子,看到马车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个西狄人,个个鲜血覆面,有些人死透了,有些人还没死,嘴里喷着血,哀嚎着,用西狄语说着些仇恨之语。

  北微和西狄打了十几年的战,但湛尧从未亲身经历过战场。

  十几年前,隆宣帝料到这场战争将绵延多年,于是带着少年的湛尧去了一趟前线,想让他脱离花团锦簇的黄金窝,看看边境真正的战争之苦,唯有如此,湛尧才能做好一个皇帝。

  可惜他天生有心疾,又被燕氏溺爱保护,当日只是去某一处战场看了一眼尸山血海就吓病了,后来他被西狄人抓进敌营关了一个多月,被救回国都后,整整半年都不能开口说话,太医束手无策,隆宣帝也才意识到,如果北微不能摆脱战争,湛尧就不适合登上皇位。

  湛尧哑了半年之久,谁也不知道他在西狄大营中遭遇过什么,他始终不敢对他人再敞开心扉,直到被送进云家,在云非寒的陪伴下,才重新开口说话。

  这并不意味着,他已经能够坦然地面对这种血淋淋的残酷场面。

  他怔愣之际,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有叛军看到马车里还藏着北微的皇子,猛地从地上爬起,拿刀杀向湛尧!

  千钧一发之际,云非寒攥住了叛军的后脖颈,打下叛军手中的刀,剑抵在了叛军的脖颈上,他本可以利落地杀了这个西狄人,顾虑到湛尧的心疾,才犹豫了一下,他收了剑,徒手拧断了叛军的脖子——这样不见血,湛尧就不会受惊。

  叛军断了气,摔到尘土之中。

  湛尧呆愣愣的,脚下一个不稳,竟直接跌下了马车,云非寒左手持剑,右手接住了湛尧的身躯。

  湛尧靠在他肩膀上,浑身都在细微地颤抖。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恐惧,被保护得太久了,让他忘了北微的边境从来没有停止过杀伐——哪怕如今西狄已经被灭国,那些苟延残喘的西狄人依旧在暗处伺机窥探,随时都会报复。

  可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不知道,便以为不存在。

  当日太后侵吞军饷时,他也只是模糊地认知到这件事是错的,是罪大恶极的错事,可究竟会给边境造成什么后果,没有人告诉他,他也不曾亲眼目睹,亲身感受过。

  如今他才知道,母后当日的所作所为,是在剥夺前线将士在战争中的尊严与护盾,是不可饶恕的罪行,是不容求情的深重罪孽。

  云非寒看他埋在自己怀里不起来了,便问:“心口疼?”

  湛尧摇了摇头。

  “那是被吓到了?”

  云非寒在他耳边道:“别怕,都死光了。”——

  尧:更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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