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指望_荒沙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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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指望

  第2章指望

  “少爷……”

  听到蒋家婆子如此讥讽,刘婶忍不住轻声唤了句。

  要是以往,少爷免不了握紧拳头,怒目而视,大发火气。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却是不敢动手的。

  出乎两人意料,洪范却没有发作,只是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他并不恨蒋家婆子,心里的厌恶更多来自继承的记忆与情绪。

  饮食克扣这事不是一日两日,而是自十五岁入族学后,便一直如此。

  稍一深思就知道,如此苛待族长之子——哪怕是没娘的庶子——这哪里是一位家仆能够做到的?

  【长期没有足够营养补充,又练武过度,应该是‘我’猝死的主要原因了。】

  洪范想到。

  刘婶将端着的碗捧得很高,好遮住自己不断滴落在碗里的泪。

  【到底是常年练武的体质,内伤未愈,依然比许多白领强多了。】

  另一边,蒋家婆子见对方沉默,自以为得胜,瞥了眼刘婶,自顾自转身出门去。

  她刚应下,便见到少爷负起双手,一边蹒跚回房,一边摇头哂道。

  刘婶闻言连忙抬头,担忧地望向自家公子。

  “少爷……”

  他伸手指了指石桌,说道。

  刘婶收拾好碗筷,见少爷已睡去,便替他仔细掖了被角,关上门窗将餐具餐盒送回厨房。

  今日起床后,他便感到身子比昨日又大有好转,胸口也不再虚火如焚。

  室内没有点蜡烛,却显得格外亮堂。

  洪范闻言方才了然。

  笑声里,是一抹压都压不下的悲凉。

  月光穿门,斜白半壁。

  桌对面,洪范则格外地细嚼慢咽,好似要将仅有食物中的营养全都压榨出来。

  窗外天色已暗,刘婶却未点灯。

  这一回刘婶却是听懂了。

  话音止了,有笑声传出。

  就着远处传来的犬吠声与呵斥声,他很快落入梦乡。

  洪范浅浅活动了下全身筋骨,想到。

  ······

  第二日,辰时时正(早上八点到九点)。

  洪范重伤未愈,又觉得乏力,便回床上休息。

  “这世上,可有肉都吃不上的少爷?”

  “婶子才是说笑,我算什么少爷?”

  说起来,今日并无什么变化——反而是难得用了几日的肉食又被裁撤。

  穿越十日以来,他一直卧在病榻,由刘婶陪床喂食。

  “娘的,名校毕业、职场得意,正要走上人生巅峰,就给我送到旧社会,狗日的贼老天……”

  刘婶怕少爷自怨自艾,正要相劝,又被抢白。

  “这洪家府邸内,若婶子都不与我同桌吃饭,我难道还去找大夫人、大公子不成?”

  “这么差的出身,这不得给个顶级系统?”

  “奴几辈生的……”

  洪范轻声复述,记忆里浮现出一个面目迷糊的女子模样。

  【也难怪院墙破损,偏偏这棵树却完好。】

  刘婶怕少爷心中积郁,故意想岔开话题,却见到洪范只是随意地一摆手,嘴角绽出笑意。

  主仆二人用完早餐后,由刘婶送回餐篮;洪范则在独门院子里缓缓步行,权当运动。

  于是,她终于拗不过自己的命根,在桌边坐下。

  洪范没有问——无非是节俭,或者压根就用完了灯油火烛。

  洪范重伤十日来,她第一次睡得如此香甜。

  这正中刘婶下怀。

  她也奇怪,哪怕是姑娘刚去世最艰难的那几年,自己也少有哭泣。

  那应该是身体原主的母亲,一位出身丫鬟的妾室。

  洪范随口问道。

  回到偏房,刘婶依然辗转难眠,最后却是起床在屋角的菩萨牌位面前叩拜几轮,才沉沉睡去。

  “外头风寒,我们到房里用饭吧。”

  回程路上,她脚步格外轻快。

  这些话,刘婶当然听不懂。

  他自嘲道。

  【或者可以做些简单运动了。】

  主仆二人沉默地用饭。

  除去边缘的零星地方,院中地面都是被踩得不能再实的夯土地,没有一点草木生长。

  对视之时,却见到后者眼中没有自己担心的怨怼,反而澄如碧空、一片朗朗。

  人一有指望,就连天上的星星都会亮成一轮轮太阳。

  她拿上碗筷,回身瞥见少爷的背影隐入暗室之中。

  刘婶疑惑道。

  但今日心中明明没有悲伤,泪水却止都止不住。

  结合院墙上许多粗浅的拳掌印记,这显然都是“洪范”每日勤练不辍的结果。

  三四个无负荷深蹲下来,几乎感觉不到消耗。

  但足以让院内听见。

  不止如此,她走到院外后,还故意出声讽刺。

  【人是铁,饭是钢;必须要先解决吃饭问题。】

  圆桌上,两碗饭摆在左右,中间是一盘青菜,一盘豆角。

  这是一棵槐树。

  树高十几米,枝干虽有些歪斜,但此时光秃的树干上已满是嫩叶,显出勃勃生机。

  洪范却不以为意,继续开口:“而且刘婶与我之间,名为主仆,实是相依为命。”

  但她只觉得心底突然有了指望。

  洪范想到,拍了拍树干,收起回忆。

  外头,天色黑了下来。

  院子大约十米见方,自院门处以石板铺出了通往两间矮房的Y字型道路。

  “婶子,怎么不坐下用饭?”

  洪范在树前驻步。

  “三等主子也配摆威风?”

  洪范心头自语,双手扶着树干,做了几个简单蹲起。

  肉都吃不上,难不成还想有夜生活?

  打开窗门透气,他在桌边坐下,执起筷子,准备用饭。

  用完饭后,刘婶收拾碗筷。

  此话一出,刘婶不由沉默下来。

  刘婶站在一侧,没有入座。

  出乎他意料,这具还处于病弱状态的躯体肌肉却意外地有力。

  “奴几辈生的还想顿顿吃肉,没本事强撑,练武早晚练死……”

  它的花可以食用,荚果、叶、根皮都清热解毒,可以入药。

  “无妨的,婶子。”

  唯有东南角落,立着唯一的一株高大乔木。

  这倒是两人第一次一同用饭。

  ······

  洪范的屋子狭小,摆着床的卧室与会客堂一体相连。

  每年夏秋,刘婶就会借来梯子采花摘果,卖了补贴家用。

  这一回,蒋家婆子的破锣嗓子调门不算太高,显然也是顾忌影响。

  “少爷怎么说笑?”

  他知道这棵老槐是主仆二人的功臣。

  “我是夫人的丫鬟,如何能和少爷一起坐着?”

  【必然也有最近这些天伙食改善的功劳。】

  少爷重伤十日,老仆送出去了块宝贝织锦,只换了七日肉食。

  “奋斗了半生,回头又让我奔小康,真是一穿回到解放前了……”

  洪范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吐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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