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续雪阁_一醉许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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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续雪阁

  烈焱族所在与赤阎族不同,并不在山巔之上,而是位于深山峽谷之內,从外面绝看不清谷內全貌,穿过了狹窄的谷道,一行人终于見到了烈焱族的殿宇。

  同赤阎族的风格类似,只看如此的建筑,让人不由会猜想,当初凌云离开赤阎族时究竟是怀着何种的心情,又是在怎样的想法之下,在这里建立的烈焱族。

  这里处处帶着赤阎族的痕迹,却处处可見到他们族內绝不会出現的,显露魔物血统特征的人,凌云与凌风定下了兩族的百年之约,应是有意给兩族重新归一的机会,但他分明活于世上,却从未差人來族內傳达只言片语,这个因為愛上魔物而离开赤阎族的男人,究竟是何种心思……

  在冯淮的引領下,凌洛炎帶着族人往里而去,他想快些見到那个凌云,他要从他手中,彻底的接收烈焱族。

  “何时可以見到凌云宗主?”族人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几人坐定,凌洛炎对冯淮问道。

  凌云的存在,对烈焱族而言,也并非人人知?,族內机密之事而今大白于天下,冯淮想到往后烈焱族的归屬,对此也不再隱瞒,没有撤下周圍的侍从,直接答道:“宗主并不在总殿之中,而是隱居于那里……”

  隨着冯淮的目光朝窗外望去,凌洛炎見到的是一处峭壁,高耸入云,从他们的角度望去,只見云雾缭繞,根本看不到任何事物。

  冯淮答了话便始终望着那里,他没想到而今事情会演变至此,在見过了凌洛炎的力量之后,即便他不愿放开手中的权利,也不得不开始考虑烈焱族的將來,可凌云宗主……想到续雪阁里那一位每当提起赤阎族时候的反应,冯淮便只能皱眉叹息。

  “若非灵力深厚,有翔天之力,无人可以攀上如此绝壁。”龙梵在旁端起了茶盏,淡淡的语声,话里之意却让,冯淮苦笑着点了点头。

  “不錯,祭司所言正是,宗主确有翔天之能,那里除了凌云宗主无人能上去,每回仆从打扫和宗主答允見我,都是从续雪阁中降下绳梯,要不是如此,我也无能上去。”若是这兩人要去,即便凌云宗主不想見,怕是也无法阻止他们自行豋上山崖。

  凌洛炎从椅上站了起來,“还以為有多难,只是高了些而己,看來宗主凌云是非見我们不可了。”他人或许只有凌云放下绳梯才可上得去,他和龙梵可不用如此麻煩。

  周圍坐着的几位長老都是在族內地位較高的,原本也想求見那位傳说中的宗主,听到这里才知无望,其中却有人脸色数变之后,忽然站起身來,对兩人离去的背影说道:“求宗主替关卯傳言……”

  凌洛炎和龙梵停了步,轉身看着面容憔悴的关卯,被反噬所伤,损了灵魄,灵力漸失,而今的关卯看來比原先苍老了许多,那种没落贵族似的沧桑感更為明显,只有那份雍容丝毫未变,但望着他们的眼中,却有着些许錯亂掙扎。

  等待关卯继续说下去,他却站在堂內神情复杂,不知想着什么,始终未把话接下去,直到凌洛炎和龙梵去往了堂外,房里的身影仍伫立未动。

  那句要凌洛炎轉达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云层之中,一红一白的身影徐徐上升,狂风夾着云絮从耳边掠过,风声阵阵,凌洛炎携着龙梵一同往上纵去,关卯先前的态度让他覺出了几分不寻常,之前操纵杀影,意图跛坏兩族合一,是因為关卯对烈焱族,对魔物的厌惡,可那份厌惡从何而來?

  世上有不少人对魔物感到反感和恐惧,却并不似关卯这般激烈偏执,从他平日言行看來,也不像是太过刻板守旧之人,他对烈焱族如此排斥,却从未提起过凌云半句……

  “到了。”龙梵拉着凌洛炎落在了崖边,绝壁之处,只見一处楼阁独立,云絮飘渺若烟,没去了頂部,仿若积雪而续,续雪阁之名果真便是眼前所見的景象。

  兩人一同入內,屋內外堂不見半个人影,连仆人侍从也不見一个,那个凌云更是不知身在何处,猜想许是处于绝壁,不知会有人这般到來,而在內堂。

  正要继续往里,却从外面傳來了说话声。

  “你们是何人?來此做什么?”暗沉的话音并不激动,好似掩着什么,与龙梵的平和不同,冷靜里帶着芋种压抑的深沉,也像是厌倦。

  隨着话音到了外面,仍旧不見说话之人,凌洛炎才要开口,却听那说话声从上而來,这一回,明显多了一丝惊讶。

  “祭司龙梵?”

  凌云身任宗主之时,龙梵巳在族內任祭司,他見了龙梵自然认得。

  说话声由上而來,凌洛炎和龙梵腾身而起,半空之中,只見续雪阁頂上,云雾缭繞之间,有一身影靜靜坐着,似乎正朝着他们望來。

  “我以為,此生再不会見到赤阎族的人。”凌云注視落在眼前的兩人,当目当扫过龙梵之时,略略頓了一下。

  那是某种反感和厌惡,尽管只是一瞬,凌洛炎却不会錯认,这个凌云对他曾经的祭司没有半点好感,那样的存在,任何一个宗主想必那很难接受,地位在自己之下,却不得不处处受到他的牵制,被族人那般崇敬,连身為宗主都无法与他相比。

  朝龙梵瞥去了一眼,凌洛炎若有若无的扬起了些许笑意,他想起了自己初到此世的时候,祭司龙梵,确实让人很是郁闷。

  “多年未見,凌云宗主別來无恙。”龙梵淡淡頷首,笑容浅淡安然,仿佛他口中的多年只是数年时光,而非百多年。

  凌洛炎还没开口,眼前的凌云让他有些意外。

  靜坐于续雪阁頂,在如烟似雾的云絮间,面容显得模糊而不真实的男人,看來年岁并不大,显然也是灵力深厚,单薄的秋色衣袍,在他身上却有些沉重,未蹙的眉,眉些蓬亂的发,仿佛忧思巳久,靜坐此间,撉整片峭壁之上,云雾翻涌也染上了他的蕭瑟。

  望來的眼中透着几许阴郁,才削似的輪廓下使得酷戾之色更為明显,剑眉星目的俊朗却抵不上眉宇间的一丝郁结,頽废,且略显阴沉。

  他没想到,他想見的凌云会是这般的模样,那个為了所愛而叛离宗族之人,他以為该是凌空翱翔的鷹,不顧一切气字軒昂,而不是眼前,如一潭靜止的死水,几近腐敗。

  “你是何人?”在凌洛炎的打量下,凌云站起身來,顏色如秋色蕭索的衣袂在风中舞动,扬起的黑发里,竟摻着几缕苍白。

  “凌洛炎,赤阎族宗主。”走上前去,又在他身上打量了几眼,凌洛炎不知道是什么使得凌云隱居在此,当初他是為了蕭绪而离开,可如今在此却未見到他人的身影。“宗主?那么敢问宗主,赤阎族而今可好?还在世间?”似讥讽似嘲笑,凌云把脚边的一个酒坛踢落,碎落的声响夾杂着他的话音,其中隱隱存着恨意。

  “多谢关心,有本宗主和祭司在,赤阎族怎会不好,不只是好,而且还好的很,如今的赤阎族就要將烈焱取回,此后兩族合一,赤阎族將是世间强族之一,往日榮耀即將再現。”

  有意拿话试探,看凌云对兩族合一的反应,凌洛炎满不在意的回答。凌云算是他的長辈,凌云无意认亲,他就更不会自降身份。

  “赤阎族要得回烈焱?何人允许的?!烈焱族,绝不会重回赤阎!”握紧了拳,凌云没有看向凌洛炎,而是望着脚下云海。

  淹没在续雪阁頂部,在周身飘舞的烟云舒卷散开他的目光隨之变幻,似墜入了久远的过去,神色不定。

  “若是无心让兩族重新合一,你和凌风為何定下百年之约,兩族百年一聚首,我想不是只為了叙旧吧,既然你帶人离开,隱居在此,早巳不理世间之事,还管这些做什么?”

  对着龙梵,他又继续说道:“你可未同我说过,凌云宗主是这么一个人,見面不如闻名,真是让人有些失望。”

  他的话自然是说给凌云听的,是什么令得他成了如今这样,隱居在此,其中关鍵,应是那个蕭绪。

  果然,龙梵点头答道:“在那件事未发生之前,凌云宗主不是如今这般。”

  曽经的凌云,意气风发,偶尔会為了族內事务与他发生爭执,直到他在怜玉阁內見到蕭绪……

  那件事指的是什么,凌洛炎知道,遇上蕭绪,傾心相愛,被族人阻止的恋情发展至最终,结局是凌云帶人离开……想到这里,他忽然记起,傳言之中,始终没提起那个蕭绪如何了。

  他总以為凌云定是帶他一同离去了,可看眼前凌云的模样,事实或许并非如此。

  凌云听龙梵提起过去,望着脚下云雾的眼神骤然一利,阴郁中夾杂着如霜的冰寒,倏然轉过身來,“以為往事巳过,龙梵你却來提起过往,不要说的与你关似的,赤阎族上下,你们每一个人都是凶手!”

  于云雾间站立的身影没有动手,连身形都丝毫未动,但汹涌而來的杀意和怒气却似突破了冰封的熔岩,直直朝朝着龙梵而去。

  凌洛炎疑惑于他的话,对龙梵的安危倒并不担心,只見身旁的白袍人靜立不动,神色平淡,对迎面而來如同实质的杀意恍如未覺,气浪涌过翻卷大片漂浮的云絮,白袍在云海中一阵舞动过后,便又是淡靜悠然。

  “蕭绪的死不是我动手,也与任何人无关,若真要寻个答案,他是因你而死。”若不是他对凌云太过深情……

  龙梵的话令凌洛炎一阵惊讶,蕭绪竟然死了?凌云要离开赤阎族,莫非不只是因為族人不容于蕭绪,而是蕭绪因族人而死?!

  “不,是你们!是你们逼死了他!”悠游的云絮被席卷,在凌云身边环繞,再无安然之态,如海浪翻腾汹涌,在他身后涌起一阵飘渺无形的气浪。

  纷亂的发在风中狂舞,几缕苍白的发帶着哀痛刻骨的顏色,怒气怨艾,悲哀绝望,甚至是錯亂疯狂,凌云的脸上各种神色交錯,先前安靜阴郁的表面被撕开,露出了其下掩着的无尽伤痛。

  死水几近腐敗,只因其下藏着的是潰烂入骨的伤。

  一人身為宗主,一人是魔物所化,宗族為铲除世间妖邪而存,魔物却需伤害世人存活,这兩人之间的相遇互许,如何能让族人接受答允?最终一个死去,一个远离,凌云便在这无尽的悲哀伤痛之中將自己囚禁在此。

  若是不曾遇見他,蕭绪可是还能好好的活于世上……靜坐于续雪阁上,注視脚下云雾变幻,沉浸在过去的追忆之中,想象着种种可能,这就是而今的宗主凌云。

  “蕭绪究竟是為何而死?”凌云与蕭绪,这兩人的情意让人不得不动容,对凌云,凌洛炎倒是有些同情。

  但令他覺得奇怪的是,蕭绪魔物的身份如何会被人发現,只是身份被揭破,只要凌云不介意,大不了兩人离开便是,是什么令他只能被逼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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